■沈春妹

中秋节前后，在一座叫平湖的江南小城有一个盛大的节日——西瓜灯文化节。

一个个西瓜精挑细选，挖去红色的瓜瓤，就着瓜皮上的网纹雕刻各种图案，内置小灯，挂于廊檐或是置于水面。无论远观还是近看，都觉得灵巧又美观。

儿时对西瓜灯节的印象，就是跟随父母上街参加展销会。在那个物质比较匮乏的年代，展销会能让我们吃到很多平时不吃的食物，看到很多平时不见的新鲜玩意儿，可那时的我只对吃西瓜有着深刻的体验。作为一个平湖人，暑假里最富有的水果就是西瓜。父亲很会挑西瓜，他用拇指和中指轻轻地在西瓜皮上一弹，那手法如同弹在他怀里撒娇的我的额头上。西瓜若发出又脆又短的声音，父亲就会毫不犹豫地把西瓜抱回家；西瓜的声音若是带点闷响，父亲就会给它遮盖一把杂草，让其再养两天。午后，母亲会从井水里捞起一个西瓜，横切一刀，再顺着绿色的网纹，一瓤一瓤均匀地切开，分给我们吃。吃剩的瓜皮，母亲会用刀麻利地除去西瓜皮的青衣和没吃干净的瓜瓤，腌制，调拌，晚上就是一道可口的凉拌菜。

十八岁那年的灯节于我来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那年香港回归，那年我考入了平湖师范，那年平湖最繁华的新华路建成。国庆节前的灯节使整个平湖都在喜庆之中。我们九七届的所有女生用一整个九月排练了一个舞蹈——《爱我中华》。开幕式上，我们身着盛服，手拿花环，一路从新华路的最北面舞到了新华路的最南端。十八岁，是一个眼里没有别人，心里没有回忆的年纪。所以快乐就是一路舞，一路笑。寝室里有八个同学，都来自其他地方，她们对于这个灯节是不大了解的。作为土生土长的平湖人，最拿得出手的平湖特产就是平湖西瓜。当有室友说起她们那里的西瓜时，我总会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平湖西瓜有哪些特点，平湖西瓜和别处的西瓜有何不同。室友们看我介绍得头头是道，而且六七月时来我家总能吃到好吃的西瓜，最终都不得不承认：平湖西瓜的确是平湖的特产，平湖人的确值得为西瓜办一个盛大的节。

平湖西瓜七八月最盛。可是西瓜灯节为何要在九月呢？小时候印象中很多人都爱吃西瓜，长大后发现有些人不适合吃西瓜——没有晒过七八月烈日的人，他们会说，西瓜湿气太重、西瓜甜分太高。对于农人来说，夏天是苦夏，又忙又累，出很多的汗，吃口西瓜最解暑。七八月农人有太多的农活要赶着忙完，只有九月，夏天的农活刚刚告一段落，秋天的收割还未开始，此时才有闲暇稍作休整。

自新华路建成以后，平湖的发展好像越来越快。这几年看过东湖景区的西瓜灯，赏过明湖景区的西瓜灯，也赞过南河头的西瓜灯……那一盏盏西瓜灯，或挂在廊檐下，或漂于水面上，与中秋的那一轮明月一样，都留在了每一个平湖人的心间。一年一年的灯节，成了平湖人独有的盛世，也成了一代人又一代人的传承。步入九月，母亲会问我，今年的西瓜灯文化节在哪几天，哪些地方有活动；孩子会问我，今年的西瓜灯节会不会带他去刻西瓜灯，会不会带他去赏灯。这些似乎都成了平湖人的一种期盼。有个常年生活在香港的发小，过年都不回来，可每年国庆节前后都是必回平湖的，她说这段时间的平湖气候最宜人，而且这些天的平湖比过年还要热闹。我想这或许就是每一个平湖人的西瓜情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