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一心想快点长大的孩子已经成为了孩子的妈妈。少年无忧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像当年爷爷给我做的风筝，挣断了线，到处也寻觅不到了。

■陈清廉

梨花风起正清明。一抹烟雨在天际纷纷扬扬，不知名的愁绪勾起了我对长者的思念。以前的一句话、一件事，虽然平淡无奇，但无不充满了长辈对自己的关心、爱护。现在细细想来，当初习以为常的关爱，却是我们想回却回不去的过往。

小时候因父母工作的原因，我刚上四年级就被送到爷爷奶奶家“寄养”。临街的房子，前后两幢，中间隔了天井，天井里种着栀子花、金桂，每到了开花的季节，甜甜的香味能让我心情好到飞起来。爷爷是绍兴人，年轻时来到平湖，一口绍兴话在新仓这个小镇上总显得很特别。我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了三年，对爷爷的绍兴口音非常适应，虽然自己不会说，但听起来完全没有障碍。我常常暗自得意于自己又学会了一门“外语”。前段时间带孩子去“鲁迅故里”游玩，竟然发现，原来我只听得懂爷爷讲的绍兴话，摇橹的老人边摇着乌篷船边与我们闲聊，可惜我一句也没有听懂。

听爷爷说小时候上过一两年私塾，但认字不多。晚年时候，爷爷每年都订阅了《新民晚报》，每天坚持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边上还有笔记本和《新华字典》，每每看到不认识的字，就会写在笔记本上，等我回家翻《新华字典》给他查读音、字义，再抄录在笔记本上，随时翻看。

爷爷特别爱吃鱼虾蟹，但限于当时的经济水平，只能买一盆一盆的小鱼回来清蒸。那时家里养了一只猫，奶奶每次买两盆鱼回来，一盆给爷爷，一盆给猫。即使只有食指长的鱼，爷爷也要把鱼肚子的肉挑出来给我。爷爷开饭要求比较“高”，每顿饭都要有八个菜，无论奶奶烧什么，反正桌上得有八个盘子，全是炒青菜都没关系。要是今天桌上不到八个盘子，爷爷就会对着奶奶喊“和饭呒扭哉（没菜吃了）”。晚饭过后的傍晚，爷爷总会带着我沿街散步。落日的余晖拉长了我的影子，我舔着刚买的棒冰，总想快点长大。从前的生活很慢，新闻联播一结束小孩子就该睡觉了。睡前爷爷会打开老式的收音机，听各种苏州评弹、越剧。隔了一个天井，咿咿呀呀的曲调伴了我三年的时光。

当年一心想快点长大的孩子如今已经成为了孩子的妈妈。少年无忧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像当年爷爷给我做的风筝，挣断了线，到处也寻觅不到了。我的爷爷奶奶也在很多年前永远睡在面朝大海、背靠青山的地方，不知道能否感知我心中的哀思，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想念我，思念是不是已经化作绵绵不绝的细雨落在我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