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想起那时对待奶奶的不耐烦，我还会后悔内疚不已。子欲养而亲不待，真是追悔莫及。清明又至，唯有遥寄我的思念，望天上的奶奶原谅我的年少无知，我爱你，我亲爱的奶奶。

■秋 戌

我是个很爱翻看照片的人，特别是数码时代之前的胶卷照，那种像素的质感别有一番感觉。翻到一张奶奶的照片，照上奶奶齐耳短发，黑白照也能看出穿了一件素布衣服。我看照片反面的日期，有点惊讶，居然和我现在的年龄差不多，四十来岁，远小于我心中猜测的年龄。不禁回想起小时候和奶奶相处的点滴。

我对奶奶最初的记忆，肯定是小时候奶奶照顾我的那些情节。幼儿园之前，早饭我最爱吃的是奶奶做的猪油酱油拌饭。爱吃肉，灶头上烧着红烧肉，未等出锅，就候在奶奶身边讨来吃，奶奶总是一边笑我贪吃的样子，一边仔细挑选了肉，吹凉了给我。邻居瞧见，开玩笑说，一碗红烧肉，出锅前一半进了我的肚子。奶奶总是笑着说：“小孩子家，让她等急了，要哭，哭得厉害了，伤身体的，会哭坏的。”我知道，奶奶对我就是无条件地宠爱，那时的我也是最粘奶奶，我觉得奶奶最温柔，她梳的辫子不会拉痛头皮。冬天，衣服一层层的，我总是嫌不舒服，只有奶奶给我穿的，会最舒服。晚上睡前，奶奶还会给我讲故事，讲一些很“奇怪”的故事，诸如“以前有个苦人家的女孩子夏天里要坐着干活，被蚊子叮咬得不行，邻居想了个办法，让她把脚伸进一个瓮里……”用现在的话形容就是有点无厘头的故事，可那会儿总是听得津津有味。晚饭后，我会打瞌睡，奶奶怕我睡了后，晚上又要睡不着，就会对我说：“哎呀，瞌睡虫又来找你了，快到那谁谁谁（邻居家），把瞌睡虫给他。”然后，我深信不疑，真的以为有瞌睡虫，跑到邻居家，又跑回，来回这么一折腾自然就清醒了，心中觉得奶奶了不起，知道这么多，总是能帮到我。6岁那年，我被车撞骨折了，打了石膏，白天父母都上班，只有奶奶照顾我，虽然只有6岁，可是对于瘦小的、当时已经70多岁的奶奶来说，要抱上抱下，也是很困难了，可是她就是坚持下来了。

奶奶没什么文化，私塾读过四年书而已，她能带给我的只有她一生最朴素的生活积累，幼儿时的我是对她无比崇拜的，说长大工作赚的第一份工资就要给奶奶买酥糖吃。可是自从上了学之后，我自以为懂得多起来了，竟开始看不起奶奶了。到青春叛逆期时，更是对奶奶爱理不理，甚至有对她大呼小叫的时候。有一次学校要交手工作业，我让奶奶教我绣花，奶奶耐心教导，可是因为包边的一点小分歧，我一怒之下把半成品的绣花片扔在了垃圾桶。奶奶伤心地去垃圾桶寻回了那块绣花片，自己把剩下的补全了。事后，我很内疚，可是那会儿年少轻狂，终究没有去跟奶奶道歉。奶奶后来身体不好起来，她一直忍着没说出来，晚上难受得睡不着，就在客厅里踱步，我被吵醒，又是一通责怪。

没过多久，奶奶就走了，我知道我没说出口的道歉，会成为我一辈子的后悔。时至今日，想起那时对待奶奶的不耐烦，我还会后悔内疚不已。子欲养而亲不待，真是追悔莫及。清明又至，唯有遥寄我的思念，望天上的奶奶原谅我的年少无知，我爱你，我亲爱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