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军礼
人的一生,总要经历和接触很多的事情。它们大多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忘却,然而有些事情却随着岁月的增长而愈加清晰,并不时撞击你记忆的闸门。比如每个人都曾亲历过的那些回味无穷的童年趣事。
麦黄时节,乡村五月的打麦场,就好比现在孩子们去的游乐园。家家户户用石磙造起来的打麦场连在一起,就像偌大的一个足球场。随着麦收的来临,生产队架起了高压线,晚上灯一亮,大人们在一旁挑灯夜战、脱粒生产,孩子们则三五成群在高高的麦秸垛之间上演刺激的捉迷藏,玩得不亦乐乎,有的孩子玩累了甚至睡在了高高的麦秸垛上。
麦子收完,乡亲们每天都会来麦场上晒粮,大人们会在麦秸垛上掏一个小洞,用农具搭建成一个简易的三角小屋,上面覆盖上塑料油布,下面铺上一张草席,孩子们再从菜园子里拧上三两个大青茄子、西红柿、黄瓜当零食,一边驱赶鸟雀,一边听老人讲故事,或者躺在麦场上看小人书,直到晌午家人来替换,或者直接把午饭端到麦场上来。
暑假之前,天气已逐渐炎热,那时候乡村小学的教室还没有电扇,四面的窗户吹来的都是热风,老师在讲台上汗流浃背,孩子们则个个都像“红孩儿”一样,热得不行。那时候,老师会隔三差五带着我们全班同学徒步来到村北河边的柳树下“研学”,夏风习习,柳叶翻飞,大家在树荫下席地而坐,老师在树下为大家上课,下课后要不就都跑到河边抓鱼摸虾,要不都爬到树上抓知了,折柳条做柳笛,不亦乐乎。
对于孩子们而言,暑假无疑是我们一年当中最渴盼的美好假期,同样也是家人们最操心的一段日子。大人在家中午休,我们三五个小孩也经常偷偷溜出来到村外面的小河里游泳,水中觅清凉,即便是小玩一把,再悄悄潜回家中装睡,大人们也会有办法“验明正身”,在你小胳膊上轻轻一划,如果有白色的痕迹,就知道你一定去过了河里,免不了一顿责怪。
乡村的夏天,不时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雨后家门口泥泞的街巷,孩子们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我和房前屋后的孩子们一起穿着花花绿绿的塑料凉鞋,顺着哗哗的流水玩起了“小河淌水”,或在路边用泥巴筑堤坝,玩纸船。
雨过天晴,一道巨大的彩虹能覆盖大半个村庄,孩子们在大街上奔跑追逐,好不热闹。甚至跑到村东头的山脚下,挖红胶泥,捏小汽车,驳壳枪,和泥甩炮,即便是浑身沾满了泥水,也是欢乐无比。
乡村的夏夜,更是别有一番风趣。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通风处的十字街巷,都是乡亲们聚集的饭市口,香喷喷的葱花饼、蛋炒饭、或小米粥、南瓜汤,小孩们都可以轻松尝到百家饭。饭后纳凉,老人们长长的胡须下,总有讲不完的奇闻异事,伴着村口玉米地里的阵阵虫鸣,或者碧空上的一弯新月,讲者绘声绘色,听者入迷入神,大家久久不愿离去,直至夜深。
夏夜里还有一场乐趣就是逮萤火虫。在夏夜的街巷或田边的麦秸垛旁,总会生发出许许多多泛着碧绿荧光的萤火虫。我们总会跟着这些可爱的小精灵跑到西来跑到东,逮住的萤火虫,我们会把它发着荧光的绿屁股掐下来,贴到眼睑上做鬼脸,或积攒到一起装进玻璃瓶里当小夜灯,乐此不疲。
如果赶上村里放露天电影,那就更是开心。乡村人家,一般谁家老人过寿,或孩子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或小孩满月,都会演上一场电影酬谢庆贺。村里的高音喇叭一说今晚谁家演电影,你看吧,孩子们最积极,能跑遍整个村庄争相报告,甚至晚饭吃了一半都会放下碗筷,急急忙忙和前来召唤的小伙伴去看放映员拉银幕、挂音响,围着放映桌看七弯八绕的神奇放映机,透过一束束强光,投射到白色银幕上的各种故事,尤其是看到精彩的战争片、武侠片,都会成为一段时间里人们热议的焦点。记得我们村委会每每放电影,整个大院甚至南大街都经常被堵得水泄不通。
在我的脑海里,诸如《黄河大侠》《少林寺》《大决战》《毛泽东和他的儿子》《少爷的磨难》《父子老爷车》《东陵大盗》等精彩影片至今记忆犹新,伴随着我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忘的清风明月夜。
岁月如歌,光阴如水,在这似水流年间,我们这一代人的童年趣事,就像夏夜里闪烁的星星,越在夜色深处,越是更加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