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娴儿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平湖的南门大桥,是城南最显眼的一个标志,站在桥上,往西边远眺,除了相邻的汽运站,目之所及皆为绿油油的田野。
那一年,父亲因为单位搬迁,来到南门大桥北侧的运输站上班,妈妈仍带着我和姐姐留在乡镇。两地分居有着诸多的不便,而且也不能很好地相互照应,为了能够早日举家迁居城关(平湖的旧称),为了早日实现家庭团圆,在父母的商议安排下,读小学二年级的我率先转学到了平湖。
初来城关的我,孤单又寂寞,虽然大伯和姑妈也居住在城里,堂哥和堂姐也没年长我几岁,但他们都住在城东桑园弄那里,离我们城南还是有点距离的,再加上我初来乍到,对这里的路况不是很熟悉,父亲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前往,所以大多的时间,也只能在南门大桥附近晃悠。
那个时候,让我感到最暖心的人,是爸爸单位的同事们。因为我体型偏瘦,叔叔、阿姨们,对我这个乡镇来的小姑娘特别关爱,时常嘘寒问暖;单位的领导也给予我们颇多的照顾,分配了位于二楼的一间二三十平方米的单身宿舍,宽敞又明亮;而其他职工,则挤身于集体宿舍。那个年代的人,纯朴且宽容,没有丝毫的嫉妒,反而常常关心我,生怕我会有任何的不适应,怕我在城里住着不习惯。
我和父亲的一日三餐都是在食堂解决的。每逢周末,姐姐会乘着轮船来到平湖,带上妈妈精心烹煮的菜肴。姐姐的到来,是我最开心快乐的时光,既有美食,又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亲人。我会带着姐姐到处溜弯,去古色古香的南河头赏景,到饮食店吃三鲜馄饨,当然,还有老字号的毛狗线粉……
我当时就读的学校是平湖五七小学。每天吃过早饭后,我背着书包,沿南门大桥往北,从勤俭路的南端路过,再接下来是人民银行。
建国路从南贯穿至北,两边种植着漂亮的法国梧桐,灵动雅致。走在路上,偶尔会有自行车轻盈地滑过路面,点缀着这条宁静的马路。再往前走,就来到了南河头,那里有一家小型的早餐店,大叔在店门口支起了一口很大的平底锅,专卖生煎。当时的早餐店不多,加上位置优越,既处于马路边,又是居民区,所以大叔的生意络绎不绝,每次路过,经常看到他忙得不亦乐乎。
南河头的斜对面是一家钟表店,墙上悬挂着琳琅满目的钟表,让人目不暇接,店里的售货员,都比较年长,唯一的年轻人,热情又勤快,后来成了我闺蜜的姑父。第二百货商店,简称二零部,在南河头北侧,来平湖后认识的新同学,就住在附近,她性格豪爽,颇有男生风范,因为她母亲也在商业系统工作,所以我们两个人比较投缘,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路过她家,我总会叫上她,两人结伴同行去学校。
建国路很长,再往前几十米,就走到了戏院,那时候演出的戏曲差不多都是越剧,我们不太喜欢,所以不常去,唯一感兴趣的是剧院对面的冷饮店,那里可以买到令人垂涎的美食,几分钱一支的雪糕,奶香扑鼻。
戏院前方有一个十字路口,我们有时候抄近路走东小街去学校,有时候走大马路,解放路和小街有一座平桥连通,桥边有一家什货店,那里的奶油话梅非常好吃,每每想起,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是童年味蕾最美的记忆。
五七小学位于解放路成双弄内,进门就是花坛,左拐的平房是教师办公室,办公室的后面是一片操场,然后就是教学楼。
我的教室位于底楼最西端,堂哥比我年长三届,他时不时地会在课间十分钟的间隙,从楼上下来看我,一方面是给我壮胆,一方面也给那些顽皮的男生来个下马威。
教我们语数的老师分别是黄老师和蒋老师,学习成绩一向位于前列的我,在这里却碰到了壁,居然落了个中等,乡镇和城里教学的差距,让我至今铭记犹新。
蒋老师虽说不是我的班主任,因为彼此都比较熟悉,她对我很是上心。老师的鼓励,对我是莫大的鞭策,我只有加倍努力,才能和同学们缩小差距,才能让父母宽慰放心。学习上,我仔细聆听,不懂多问,交友上,因为性格开朗,大家也很喜欢和我交往,好朋友也越来越多。教语文的黄老师也慢慢地从人群中发现了我。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我也渐渐习惯了这里的学习和生活。闲暇时分,我常常会来到南门大桥,摸着红漆刷新的石灯笼,望着河面上来来往往的机帆船,心里时不时会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一股淡淡的乡愁,我常常会想起镇小的日子,我们的老师,我们的同学,操场上欢奔愉悦的情景……
时光荏苒,一转眼几十年已过,如今的平湖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就读的小学,正在筹建商务楼,长廊相伴的汤家浜,已变为繁华的人民东路,最熟悉的建国路,经过几次改扩建,已然成为集吃、住、行于一体的步行街。
城市化进程给了我们崭新的视角,每个人的双眸,记录着美丽的蝶变。在平湖城南生活的这段日子,是我记忆中难以磨灭的印记,使人回味,难以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