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佳

“好因消暑供清赏，技巧惊人是偃师”。刀起刀落，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图画刻在西瓜上，在灯内烛光的映衬下，一盏盏玲珑剔透、风韵别致的西瓜灯便呈现于眼前了。刻瓜灯这门神奇的技艺，在很多平湖人的眼里，是童年，是亲情，也是乡愁。每年，刻瓜灯的主题不尽相同，但是瓜灯的精致一如既往。当东湖里的瓜灯亮起，一年一度的西瓜灯文化节如约而至。吃西瓜、刻瓜灯、赏瓜灯，西瓜灯文化节，是平湖人民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黄毛小儿的年纪里，只记得家中的床铺下，一到七月就摆满了圆溜溜、绿莹莹的西瓜，每日无事弯着腰蹲在床下，一个一个扒拉着，数过来数过去，总想着要比邻居家多几个，回回都得被长辈念上几句：再滚着玩，西瓜就坏了！

大暑天热极了，便爬进去往那瓜堆里一趴，丝丝缕缕的凉意偎着脸颊和小肚子，惬意地睡着了也是常有的。过了晌午就是最开心的时候，挑一个最大最圆的往水盆里一放，浸泡个把钟头捞出来，用小刀围着瓜柄处开个小窗，提起来先咬一口，就像如今喝酸奶要舔盖一般。接着便是搬一个小板凳门口一坐，吹着穿堂风，抱着大西瓜，小勺慢慢挖，一口接一口，吃得满嘴甜汁儿，瓜籽也不乱丢，整齐地吐在小盆里留着妈妈炒来当零食。院子里各家的小娃儿一人一个瓜，边玩边吃边看电视，吃到傍晚，便各有了一个完整的大西瓜皮。

天已黑，找出麻绳打洞穿上四角，再把蜡烛放进西瓜里固定，小棍一提，黄澄澄的烛光亮起来，老街上弄堂里便到处都是热闹。有那心灵手巧的，往瓜皮上捅几个窟窿，剜几朵小花，顿时觉得好生漂亮，于是一众小孩各显神通，刻出不少花样，跑来跑去互相比较，满街流光溢彩，碧影摇光，笑声不断。大人们摇着蒲扇一边看，一边夸：“灵来灵来，囡囡手巧来，今年的西瓜灯又亮了！”

悠悠然三十多年过去了，童年早已远去，当时当夜的莹莹灯彩却始终不曾忘怀。每到中秋前夕，西瓜灯文化节如期而至，平湖人小到蓬头稚子，大到耄耋老翁，不论老少都是吃瓜人，刻瓜人，赏瓜人。东湖边上，清辉月下，都是一片热闹的场景，人们纷纷走上街头，赏赏精品瓜灯，感受节日氛围。尤其是带着孩子的，把孩子高高抱起，凑近看看，指点赞叹，只为传承一份童年的快乐，一份家乡的回忆。哪怕将来经历千山万水的奔波，也终将不忘那盏碧色朦胧的瓜灯。

我也会带着我的孩子、我的学生加入其中，告诉他们我们平湖是“鱼米之乡、瓜灯之城、文化之邦”。西瓜灯三百年的传承，从最初，可能只有寥寥几人，可能只是稚子的游戏，到如今，每年一度的西瓜灯雕刻大赛，都会迎来成百上千雕刻爱好者的共同参与。三百多年的传承，这是一盏亮在平湖人民心里的灯。而浓浓的家乡韵味，也让这盏点亮数百年的灯更为耀眼。小小一盏西瓜灯，在平湖“亮”了数百年。而平湖“灯韵”，也在这数百年中与这座城市相融。

最是难忘当时少，瓜灯亮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