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年兴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春风和煦，正是放鹞子的最佳季节。“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清代诗人高鼎的诗，说的就是早春时节孩子们放学后争先恐后地去放风筝的情景。诗中的“纸鸢”，就是风筝，我们乡下称之为“鹞子”，大概是取风筝如同鹞子一样能在天空翱翔之意。明媚春光中，人们纷纷走出“鸽子笼”，踏青郊游，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牵着鹞子，在草地上奔跑嬉戏，尽情享受大自然的馈赠。

爱玩是孩子的天性，我小时也喜欢放鹞子，那时鹞子都是自己亲手制作。先到自家竹园里砍竹子，选择竹节修长的老竹，劈成粗细一致且厚薄均匀的篾条。如果制作的是马桶鹞，把篾丝弯成一个圆形，里面加一个十字支撑就够了。糊上桃花纸，系上三根须线，再加一根稻草连接起来的尾巴，马桶鹞就可以上天了。因为状如马桶盖就得了个“马桶鹞”的雅称。马桶鹞虽然名字不好听，但脾气很大。在空中左一扭右一扭，没有片刻安静。有时还撒泼打滚，像猴哥一样连翻跟头，最后猛烈地砸向大地，似乎要与大地同归于尽。如果地面坚硬，往往撞得骨折皮破，惨不忍睹。为了防止马桶鹞在空中的耍赖撒泼，孩子们增加了它的尾巴长度，虽然情况有所好转，但小小的身子却拖着一根长长的尾巴，总是不太雅观。所以能接受它并玩得不亦乐乎的只有那些拖着鼻涕的小男孩。因为负担重，马桶鹞都飞不高。为了让马桶鹞飞得高一点，小男孩没命地奔跑，一边还回头看看鹞子飞起来没有。常常会被绊倒，人倒在花草地里，手里却还紧紧握着线团。

档次稍微高一点的是蝴蝶鹞，把劈好的竹篾弯成蝴蝶形状，两只大翅膀是连在一起的，两只小翅膀单独成型。制作蝴蝶鹞的难点是烘篾，每根竹篾的转弯处都要放在烛火上烘烤，使之固定成型。烘的时间不够，无法成型；烘过头了，竹篾枯焦易断。然后是组装，把烘好的篾条用丝线结扎成蝴蝶形状，最后是糊纸，等浆糊干了，系上两根须线，大功就已告成。制作精良的蝴蝶鹞无须尾巴，就能放飞，而且和地面几乎是垂直距离。在蓝天白云下稳稳当当，闲庭信步，似乎在尽情地欣赏人间美景。

比蝴蝶鹞制作难度更大的是蜈蚣鹞，俗称百脚鹞，把几十只马桶鹞连接起来，中间的横杆加长，两端系上绒球或红绸。腾空而起后，中间是长长的蜈蚣身体，左右两边是跳动的“火焰”。如果安上龙头和龙尾，又成了龙鹞，呼啦啦一长串，在空中摇头摆尾，蔚为壮观。

“九川”是鹞子中的巨无霸，状如门板，支撑的骨架都是手指粗的竹条或整株石竹组成，放风筝用的线是种田用的尼龙绳。放九川鹞是一项集体活动，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有的放绳，有的做预备队，还有的跟在后面看热闹。放九川时，两人各抓住鹞子的一只脚，轻轻往上一送，鹞子一左一右缓缓上升。负责放绳的孩子紧紧抓住尼龙绳，一把一把往外放。九川越飞越高，绳越拉越紧，手上的分量越来越重，放绳的孩子不敢有丝毫懈怠，小心地放绳。鹞子上升到平流层，风势平缓，九川逐渐平稳下来，上面的琴弦开始发出“呜呜”的声音，表明九川放飞成功。放绳的孩子把尼龙绳拴在树干或木桩上，松了一口气，一边搓着被尼龙绳勒得红红的手心，一边欣赏九川在空中的舞蹈。

孩提时候，鹞子的“家庭成员”不多，除了上面介绍的几种，还有鹰鹞、板鹞和八角鹞。板鹞和马桶鹞都属初级阶段，所不同的是一个圆形，一个长方形。八角鹞是在长方形里加一个正方形，才长出了八只角。

近年来，鹞子的队伍不断壮大，除了动物造型，还增加了卡通人物，充气风筝等。有的还在风筝上安装发光设备，在夏日的夜晚，风筝上的灯光和满天繁星融为一体，一闪一闪亮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