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白糯糯的圆团点上“燕子”后，仿佛便有了灵魂。在氤氲热气间，那一朵朵红色的“燕子”，便是浓浓的年味。

■章 杰

“叮咚”，手机传来微信的提示音，我拿起手机一看，是好友发来的新年祝福微信。文字琅琅上口，表情虎虎生威，但我却没有细读下去，只是随手回复了一句：谢谢，新年快乐！又是除夕了，望着飘着些细雨的天空和有些冷清的街道，不由得对“年味儿越来越淡”的说法感同深受。老家里老爸肯定正在张罗着年夜饭，于是便匆匆赶回老家，看看能不能帮点什么忙。

还没到家，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小身影在家门口玩。“伯伯，新年快乐！”红色小身影看到我，便向我跑来。原来是邻居家的小闺女，今天穿着一件红色且镶有金色花纹的唐装，头上扎着两根红头绳，仿若刚从年画里走出来，朝我拱着手，笑着在祝我新年快乐呢！看着这个小可爱，灰蒙的天色仿佛都明亮了许多。

这时，小可爱的奶奶走出来，对我说：“小丫头今天早上非要穿上这身衣服不可，还到处显摆，说好了新年里穿的呀！”

“今天就是新年啊！”小可爱不太服气，嘟着嘴说。

“今天是大年夜，明天才是新年。”奶奶跟小可爱较着真。

我哑然失笑，记忆瞬间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每次到了大年夜，总要把父母准备好的新衣服翻出来穿上。在孩子眼中，大年夜才是最重要的。这一天，吃年夜饭、放烟花爆竹、收压岁钱，瞎串门大人也不会说，还有平时无法想象的看春晚守岁。当然，也要穿新衣服啦！除夕的意义，远远大于年初一。

“小可爱说得对，今天必须是新年，必须穿上新衣服，有新年味儿！”我站在小可爱一边，乐得她咯咯直笑，然后又跑到别家串门去了。想到穿着这一身喜庆唐装的小可爱的身影，在邻里间翩然穿梭，给那些或许在忙碌着张罗年夜饭的叔伯爷奶们带去的笑声，我突然闻到了新年的味儿。

老爸已经张罗得差不多了，我闲着没事，也学小可爱去串上几家门。刚到邻居大婶家，大婶就笑着打招呼：“来，吃几个圆团，刚起的锅儿。”我一眼望去，厨房的灶上，几架蒸笼正腾着热气。大婶揭开蒸笼盖，在氤氲的热气间，几个胖乎乎的糯米圆团挤在一起，每个圆团的中间，有一朵红红的“燕子”。

“燕子”是我记忆中的叫法，给刚做好的圆团点上这朵红，叫做“点燕子”。大人们包圆团，我们只好干愣着，也帮不上什么忙，而这最后一步点“燕子”，就成了我最喜欢做的事。“点燕子”的红水是用一张红纸浸泡在水中染成的。“点燕子”的工具有两种，讲究一点的，是用一种植物的果子，这种果子晒干后，会呈现规则的八角状，点成的“燕子”甚是好看。简单点的，是用四根筷子组合在一起，用筷子的尾部来点。当白白糯糯的圆团点上“燕子”后，仿佛便有了灵魂。在氤氲热气间，那一朵朵红色的“燕子”，便是浓浓的年味。

当小可爱听说圆团上的红色是我们点上去的之后，便迫不及待地也要试试。只是突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回家去拿了一样东西过来。我一看，乐了。原来，她拿来了平时用来在白纸上敲印的章，而这枚章，是一只憨憨的老虎。把印章洗干净后，小可爱用印章蘸上红水，给圆团们都印上了一只只小老虎，这真是别出心裁啊！只是，当这几个“老虎圆团”起锅时，在小可爱期盼的目光中，圆团上的小老虎却变成了“四不像”。大伙儿都笑成了一团，小可爱却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哄了半天，最后还是在小可爱的眉心也点了一朵“燕子”才破涕为笑。现在想来，这“点燕子”可能是“点胭脂”吧。新年时节，穿上红色的新衣，抹点红色的胭脂。

中国年总是红色的，红色的爆竹，红色的春联，红色的衣服，红色的胭脂，红色的压岁钱，还有红色的心情。年味其实并没有变淡，只是我们变得随便而已。过年做的每一件事，如果都充满了仪式感，就会渗出浓浓的年味。于是，我拿起手机，编辑好短信，在每一条短信的前面加上称呼，发送了出去：XXX，向您拜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