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韦 蔚
2020年的第一个清晨。
太阳很好。
隔着车窗玻璃,我感到那明晃晃的光正暖暖地在我左侧的脸上起伏。不由将车窗外同样被初阳抚摸着的街景,与那还红着脸儿的太阳,一起留在了手机里。
当太阳成为金灿灿的圆盘的时候,我走进了母亲的病房。旋即,我将母亲灿灿的笑容,留在了手机里。
而在此之前,在太阳尚未升起的时候,我听完了若虹发在初中班群里的《再见2019!一首天籁之音<祈祷>,送给亲人、朋友们》。
随后,码字。随后,在朋友圈里,留下了我在2019年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朋友们共享的文字——
当生活被黑暗笼罩
以你的恩典引领我们
带我们前行
你赐予我们力量
赐下信心使我们得着平安
我们梦想没有暴力的世界
充满正义与希望的世界
握着彼此的手
成为一个和平的象征
我们祈求良善的生活
这是我们的希望
还有你在天上的看顾
愿众人皆能有爱
我们祈望能找到
在每个人的身边
一个为之付出爱的灵魂
让我们如此祈祷
2020年的第二个清晨。
在小区的东门,隔着一道道铁栅栏,我看见一个高挑的女孩儿正要进来。我用门禁卡将门打开,含笑向着门外示意,请进来吧。女孩儿也含笑,朗朗地说着谢谢,抬脚就进了门儿。又转身帮我把着门,示意我先出去。我也含笑,出门,也转身,也朗朗地说了一句,谢谢,关上吧。身后响起了咔嗒声,很清脆,那声响仿佛也是笑着的。
半个多小时后回来,还是走东门。转身要关门的时候,看见一位中年男子垂着头含着胸捧着手机边看边走了过来。到门口时男子抬眼看了一下正前方,我赶紧让到一边,也像半个多小时前相遇的那个女孩儿那样把着门,示意他先进来。男子旁若无人地抬脚进了门儿,又旁若无人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依旧是垂头含胸捧着手机边看边走。我轻轻地把门关上。那一声咔嗒,再一次清脆地响起,却隐隐约约的,成了一声叹息。
天阴着。冷风不停地拍打着我的后背。我向左拐入地下车库,灯光昏暗,我的脚步踢踏踢踏地在长长的通道上一路响了过去。不知在第几响时,我听见我的心在说,哦,你的眼睛湿了。又不由得怀念起了那个倾斜的甲板,当海水从容不迫地将绝望灌满一间间客舱时,甲板上的乐队,仿佛在与冰海叫板,谁才是真正的从容不迫。琴弦上响起了《靠近你》——愿主靠近你,道路豁然开朗,直通天堂。给予我怜悯,天使召唤我……西装革履的乐手,依旧一派绅士风度,他们姿态优雅地用音乐安抚着那些几乎注定要在冰海中死去的人们。我依稀听到了第一小提琴手在108年前的那个暗夜中向队友们作的真情告白:与你们共事到最后一刻,我很荣幸……
2020年的第三天。微信看到了老同学发来的小视频——在国外的超市,一位中国妇女将两盒车厘子合并成一盒,当同胞指责时,妇女横眉冷对:“跟你有关系吗?!”同胞被激怒了,“如果你头上写着你的名字就跟我没关系,但是现在你头上写着的三个字是‘中国人’!你就跟我有关系!”最后,那盒堆得冒尖了的车厘子回到了水果架上。视频的标题是,五味杂陈。
2020年的第五天。伊朗少将苏莱曼尼在伊拉克遭美军空袭身亡。
2020年的第八天。伊朗对美军驻伊拉克的基地发动了猛烈袭击,“砸了数十枚导弹”。
2020年的第九个清晨,我看到了特朗普在1月8日的电视讲话内容,“最后,我要告诉伊朗人民和伊朗的领导人,我们希望你们有光明而伟大的未来……美国已经做好准备,拥抱我们所有人都寻求的和平……”
此刻,我抬头望了望窗外,我向着那穿透云与云的缝隙而来的日光默默祈祷,愿那世界的光,早日将一颗颗黑暗的心,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