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殷建中

夏雨肆无忌惮地下了整整一天，间夹着狂风，这杭嘉湖的土地被彻彻底底地整了个遍。

这江南，本不缺雨水的，这天，这雨，这风，是有点过了。

清晨，雨已经停了。猛然间想起阳台上的花花草草，还有日常念念不忘的绿色小菜，是否经受得住这雨的“狂轰滥炸”。

我们除了给花和菜日常的水量供应外，从来不会精心伺候它们。这种粗放式的管理，我们付出不是很多，当然心理要求上的回报也不苛求。长得好，自然是高兴；长得不好，也坦然接受。

这个心无挂碍的小菜花园，却每每给我们以惊喜。花总是开得格外艳、格外多。这小阳台就寥寥可数的几种花，谈不上争奇斗艳，可这朱顶红还是经受住了夏雨的洗礼，粗壮挺立的绿茎上，红艳艳的喇叭状花开得史无前例的灿烂。

不甘寂寞的金银花，一大蓬伸出了阳台栅栏，开满了纤弱的金色花和银色花，交相辉映地向楼下倾泻，辛苦了一只蜜蜂不远千里来惠顾，金花上停停，银花里嗅嗅，让我们知道了什么叫有缘来相会。

这紫苏肯定是小鸟无意间的馈赠，我们的世界里从来不曾有过种植一种紫色的植物。总认为紫色是一种高贵的颜色，电视里看到上海滩十里洋场有穿紫色旗袍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来，总会肃然起敬。

紫苏的贸然造访，我们十分意外，在其刚刚冒出泥土时，急忙百度了一下其名其性其药用。原谅我们的俗气，对于阳台上的植物，我们都要搜一搜它们的价值，说穿了，就是可不可以上餐桌。

惊奇地发现紫苏竟是营养价值很高的食材，可凉拌。吃是动物的本能需求，对于那些不食人间烟火者，确实有点不值一提，但我们还是乐此不疲。

看紫苏慢慢地探头，平平静静地舒展开心形的紫叶，不忧也不惧，给人以心性的荡涤，世间的繁琐在此时此刻此地沉淀了下来。

心下最喜欢的还是马兰头。这小时候相伴相随的野生植物，有着割不断的情感。我们从老家的塘岸上挖来根移种的，今年已经剪过三、四次了，又这样嫩嫩的、绿绿的、水灵灵的，等着你收割了。生命力永远这样旺盛，马兰头实实在在只知道奉献，不求回报，尽管季节早已过去，依旧不忘初心。

每次剪下马兰头凉拌着吃，总会想起小时候，姐姐领着我们在田岸边、豆丛里寻找鲜嫩的马兰头，找到后窃喜着一个人悄悄挑剪。

挑起一筷麻油刚拌好的马兰头，乡愁就这样浓浓地浮起来了。马兰头性凉，在夏天的燥热里，也许是最好的绿色食材了。马兰头是普通的，好伺候的，粗生的，却会尽其所能地产出，还是老家老底子的根性，朴素亲切。

黄瓜自觉地顺着搭好的竹架子爬了一米多高，几朵小黄花害羞地躲在粗糙宽阔的叶片下，风雨无碍，笑意盎然。黄瓜触须般细细柔软的手紧紧地抓住竹竿，奋力地攀援，仿佛在喊着“向上，向上”的口号，给人满满的正能量。

在小菜花园里蹲久了，腿不免酸痛。用力直起腰，发现脚边上的葱已不声不响长得一尺高了，这中空的圆柱也抵御住了风雨的侵扰，高傲地挺立着，神气十足。

折一把葱回到屋里，就看到了桌上的早餐，是女儿做的油酥椒盐千层饼。油酥的酥润，椒盐的咸鲜，面皮的纤薄劲道，刚好的口感，需要一个理科生的慎密思维和耐心组合。

泡上一杯清亮的安吉白茶，明媚的阳光已灿烂热烈地洒满了小菜花园，空气清新而有暖意。

捧上陶渊明的书，靠上藤椅，以舒服的姿势独享一份惬意。可以倚栏杆，悠然地看窗外的白玉兰迫不及待地酝酿一个个花苞。

因为休息天，无车马喧，小区里安静得无可名状，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只有大自然默默无声地把集聚的活力悄悄释放。

轻轻地端起茶杯，品一品绿茶不负初心的清香。一霎那间，岁月安静，静到心里，静到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