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戚家骐

从乌发青丝到白发染鬓，从爱情、亲情到相扶相伴，几十年来的生活历程，若是细数过往或许都有个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故事。只有走过来、扛过来，才明白是怎么样修成的。

回忆三年前，我因患腰椎间盘突出症，疼痛难忍，经医生诊断，已到了非动手术不可的地步。我了解到，这项手术有较大风险，可能会影响中枢神经，给今后的退休生活带来不便。正当我犹豫不决时，老伴早已经过慎重思考，拉着我的手，温情脉脉地看着我，轻声而坚定地对我说:“现在医疗技术这样先进，相信医生，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有我在，怕什么？”她的理性思考，坚定的信心，体贴入微的言语，深深地温暖了我的心扉，感动着我，打湿了我的眼眶，就此，我们大胆地作出决定:开刀！

手术很成功！在医院里老伴贴心陪伴、精心照料我。短短十几天，她人也瘦了一圈。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内疚地说:“辛苦您了！”但更使我惊喜而感动的是出院的那天。我在老伴的搀扶下，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移动双腿，来到卧室，看到了焕然一新的景象:在柔和的灯光照耀下，卧室生辉，窗明几净，地板锃亮，窗帘也洗得干干净净，被套、床单、枕套飘来了一股扑鼻清香。床边又多了一张小茶几，书本、香茗、茶壶、茶杯、药品一应俱全，上面还放着一台放音机。她连上蓝牙，播放着我平日喜欢听的轻音乐……啊，这是多么惬意、温馨，充满着阳光的卧室呀！我拉着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病房和卧室给了我完全不同的感受。在这背后，我老伴花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呀！她默默无声地为我做了一切！“桃花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这就是我们之间深厚的真情。

然而这样的真情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今年我们都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在那六十多年来的友情、爱情、亲情中，有艰辛、有磨难、有希望、有梦想，更有灿烂的光明前程！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在鄞州区（那时叫鄞县）乡下教书。当时从学校回平湖探亲，路上的行程要足足两天时间，星期天是无法回家的。寒暑假想在家里多休息几天，是很困难的，因为假期里需要参加各种劳动和政治学习，还要值班，休息的日子屈指可数。每次假期探亲回家，盼望的日子长又长，相会的时间短又短。有次回家下雪，在快返校时，我们期盼下大雪。那天晚上我做梦也梦见大雪纷飞，道路阻断，长途车停开，我庆幸可以多住几天。早晨醒来还下着雪，但能不返校吗？即使汽车停运，也要坐船赶回学校，妻子只能冒雪送我到轮船码头。在阴暗潮湿，寒风凛冽的侯船室里等着开船的那一刻。我们默默无语，心酸难忍，只见她拿出手绢不住擦着微红的双眼，欲哭无泪，真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当轮船开时，她仍在岸边呆呆地挥手向我告别。“呜呜呜”轮船的呜叫声，让人撕心裂肺。几十年来“相见时难别亦难”，这也是我们真情的写照！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我们也结束了“鹊桥相会”的艰难岁月。那时国家的春天来了，我们也可以心情舒畅、聚精会神地投入到教育工作中去了。我们在同校同办公室工作，我们夜以继日，全身心扑在工作上，常常连星期天休息也忘了。但我们毕竟上有两老，下有一小，家庭也需要照顾。我俩静下心来，在和谐、充分的交流中商量办法，最后妻子像一位“战略家”似的宣布:“你主外，努力把工作做好。我匀出一部分精力，安排好家务工作。”复杂的事情就这样安排好了，因为我们的心灵是融在一起的。那时，我在妻子的大力支持下，全身心力扑在工作上。作为教师，我关爱学生，教好书；作为学校领导，我尽心尽责，办好学校。通过二十多年的努力，我终于在教育岗位上取得了一定的成绩，获得了平湖市、嘉兴市、浙江省各级政府和教育部的表彰。在这军功章上有我的一半，也有她的一半，这也是我们真情交融的必然结晶。

现在我们早已退休在家，每天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天气晴朗的早晨，我们就漫步在东文王港绿道上。那里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百鸟朝鸣，细柳拂堤，河水似镜，这是多么令人神往的地方。当我们手牵手徜徉在这风景如画的美景中窃窃私语时，总有些熟人笑眯眯，羡慕地问我们:“你们怎么有这样多的话好说呀？”我们也坦然深情地回答:“因为我们是同学、同事、同伴，又是在同甘共苦的生活中过来的，所以我们有共同的感情、共同的爱好和共同的语言，那就有讲不完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