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长空,古今亦然。
平湖,江南滨海,鱼米之乡,盛产水稻。千百年来,从先民拾穗而食,到如今稻米成就的美食,随着风土人情之手的拿捏,应运而生、百态千姿,但稻米主食的地位却始终岿然不动,成为嘉禾大地生命延续的磐石。
锤石碰撞的击音,古今一揆,同频的声波,撕开了生命延续的秘密。四千五百年前的一天,在如今平湖庄桥坟,部落的石匠,正用锤击和敲击的熟练手法,剥离着石片,看似简单的方式,已经积淀了上千年流传的经验。他要做的,便是这件石犁。
新石器时代的石犁冠上如今的度量衡,作为精确描述的意义,远没有石匠心中的标尺来得那么有趣。良渚时期,人类的创造力已经在这件石犁上,呈现得淋漓尽致。粗犷的器型下,于细微处打磨,圆润的石孔,平滑的石皮,在几千年岁月的侵蚀下,依旧显现着当时的功力。
从用火烧尽灌草撒种而生,到用骨骸制作骨耜锄地,再到人畜合作犁地播种,火耕、锄耕、犁耕,粮食获得的方式几乎改变了原始部落的一切。但渔猎的不确定性迫使人类寻找一条发展的可靠道路,而石犁的出现,便是一把神器,破开了流传至今的农耕文明勃发的桎梏。
《淮南子·缪称训》有“耕者日以却”之说。耜耕作业是间歇性的,每翻一耜,人就得后退一步,而犁耕时人随犁破土,连续前行。先进高效的耕作方式,使得先民将石犁视如至珍,连墓葬,都要陪伴左右。
庄桥坟遗址入选“中国社会科学院论坛——2004年中国考古六大新发现”,是至今为止清理良渚墓葬密度最高的遗址之一。而出土的这件石犁更是考古史上首次发现的带有木制犁底的完整组合式石犁,器型大且结构相当之先进。
人类的智慧永远是在需求中迸发,良渚时期人口增长,农耕文化进入了一个飞速发展的阶段,大型的石犁结合大型牲畜,带来更多的田地。而大田的背后,则意味着兴修水利、开垦新地,良渚人类氏族进入了优质的繁衍循环。
水稻有了富裕,生产便有了剩余,而这些剩余,渐渐转变了部落两性的地位。从孕育为上的母系氏族,到以劳力生产为主的父系氏族,人类社会进步的阶梯上,撒满了金黄的稻种。
千万年来,长江入海奔腾不息,海侵海退间,与天地相争一栖之地的良渚先民,在平湖这片土地上孜孜不已,劬劳不怠。如石犁出土时,犁尖指向东南海线,铭示着生命的方向。
大地苍黄翻覆,而蓝天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