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 墨

今年是平湖建县590周年。

现在所谓的“城市”，在我国古代，则是由“城”(城墙及城墙所包围的地区)和“市”(商品交换的场所，城墙内的一个区域)连称而来。中国古代的城市往往都修筑得相当雄伟，布局有序，还有深广的护城河，“王公设险，以守其国”，也就是常说的金城汤池或固若金汤。数量也相当多，几乎遍及全国，但规制明确，自都城、省城、府城至县城，其建筑规格和面积依次减小。

据史料记载，明宣德五年三月廿八（1430年4月20日），析海盐县东北境的大易、武原、齐景、华亭四乡置平湖县。时县境内烟灶18933户，人丁44279口。平湖能从海盐分离出来，当时与一个人的建议大有关联，那就是叶春。据《浙江省人物志》记载，叶春（1367-1433），本姓林，字景旸。海盐大易乡（析县后为平湖）人。洪武间为海盐县胥吏，后历任礼部郎中、两淮盐运使，调福建参政。仁宗即位，受命巡视应天、镇江、常州、苏州、松江、杭州、嘉兴、湖州。宣德初，又奉命随大理卿胡概巡视江浙，为政清廉，百姓称道。三次莅临浙西，时嘉兴府属县仅嘉兴、海盐、崇德，境域宽广，难以治理，遂奏请朝廷增设四县（平湖、桐乡、嘉善、秀水），以便治理，未几获准，宣德五年三月实施。还朝后，叶春就被擢升刑部右侍郎，卒于官。县衙先临时设在广陈，这是可以想见的，咸丰《当湖外志》记载：“广陈镇元时滨海，番舶所聚，商旅云集，亦我浙一都会也。”不久，位于林埭镇北端的祥中这个水陆交通便利顺畅的地方就成了建造县衙的首选。但经勘舆家们一番勘察后，认为县衙必备的明伦堂、仓廪、孔庙乡贤祠等主要场所均具备建造条件，就是单缺一块逍遥地（关押犯人的监牢），便作罢。众所周知，县衙后来选择在东湖之滨的当湖镇。起初时，“县治旧称僻壤，无城郭”。

江南水乡，平畴沃野，虽村落茅舍大致相连，但突兀而起的城郭类建筑极为少见。清光绪《平湖县志》在涉及有关城垣、街道、弄堂的记载时，开篇三个字就是：“旧无城。”明时曾为福建参政，后官至兵部尚书的鄞县人张时彻对平湖很是熟悉，有《筑城记》一文，对“无城”之时的描述也极生动：“民以蚕稼鱼盐为业，野无寇祸，宵无吠惊，饮哺呕歌，嘻嘻如也。” 然承平既久，海防积弛，“嘉靖壬子，倭寇蚁聚，大掠于黄岩，毒流海壖。癸丑夏四月，遂掠平湖，穴南境。患至恇攘，莫可抵拒。五月又掠于东湖，去县治半里许，剽资货，斮耄倪，焚荡庐舍，烟焰烛天”。明嘉靖年间，倭寇为患，数度占据乍浦，直逼县城当湖。

既为自保，也为御敌，嘉靖三十二年（1553），县城城墙开始兴筑。当然，这是危难之时上下凝心聚力的结果。时为嘉兴府推官、署平湖知县的殷廷兰上报嘉兴府太守刘悫，刘乃请于巡抚、巡按等，称：“平湖东滨大海，左为金山卫之背吭，右为海盐县之肘腋，盖贼所必犯之区也，又西控嘉兴，实浙西之藩屏，无城是无邑，无邑郡且危矣。” 而平湖诸生如张洽、陈贯、陆万钟、冯敏功、陆万里、陆万埈等也极力倡议筑城，“民之依城自固，犹居室以安身也”。得到准许后，从9月12日开始，在平湖民众的竭力参与下，知县殷廷兰早夜督责，“鸠工兴筑，至冬城成”。具体的完工日期是12月20日，总共99日。从张时彻《筑城记》得知，最初的平湖城“因其井聚及水陆通会之便，为水门五，为旱门五，为城楼，为窝铺，为外濠，为内马道，为水闸。周围一千六十九丈有奇，高二丈，广如之，表里以石，覆以砖”。可见众志成城，既有水乡特色，又互为依凭，大可御暴保民。果然，筑城后的第二年二月二十日，倭寇首领徐海率队从柘林（今属上海奉贤，嘉靖三十四年起，倭寇盘踞于此，四出焚掠）进犯平湖，准备用长梯攻城。时任知县刘存义率兵勇守城，并亲自一箭射死倭酋，加之官兵在城上用大石抛击，众倭惊退。没过几天，倭寇的另一首领麻叶纠集六七千人想从东门攻入平湖城。知县刘存义统率全城官兵及各路前来支援的乡兵民勇，居高临下，以矢石御敌。见久攻不下，麻叶绕城一周后愤而咬指叹曰：“城如是，虽百万，其能克乎？”遂率众倭退却。

为使平湖城更为牢固和完善，历任知县大都尽心其事，以使百姓安宁，功在社稷。清光绪《平湖县志》记载，自殷廷兰后，“知县刘存义继之，规制毕具。三十五年，知县陈一谦复建东北二瓮城。四十一年，知县顾廷对增加城垛，高五尺，置窝铺一百一十二座。城凡九里，高二丈五尺，广二丈，周一千六百九丈有奇。陆门五，东曰启元，西曰毓秀，南曰豫泰，北曰丰亨，西南曰小南门。水门五，西南北各一，东据当湖巨浸为二。东之北为水洞口（万历间塞）。城濠宽五丈有奇。清顺治十八年，增高城堵。雍正二年，知县林绪光详准开浚水洞。五年，知县杨克慧奉檄重修城垣，动帑金九百有奇。九年，知县方以恭复浚水洞，名曰永新，（按：初开时止通水，至是并通舟矣。）乾隆二十八年，知县刘国烜以备公银二千四百三十两有奇，复修城垣。五十二年，知县王恒重修城垛、城楼。嘉庆九年知县路錞、二十三年知县刘肇绅、道光三年知县胡述文各捐廉重修。九年，知县胡述文复修并开浚水洞。同治七年知县郭恩观、九年知县邢守道先后请帑修葺”。

具体而微，明朝时平湖城内的街弄均为石板路，街宽丈许，小弄宽仅数尺。但街弄大致相连，时有大街、小街、大南门街、小南门街、仓街5条主街，其余街弄46条。至清代，主街悉旧，共有街弄101条。相传当时城内有弄“七十二条半”之说，如明天启《平湖县志》所载——

自县治而东，有阴阳弄、城隍弄；自县治而西有混堂弄、苏家弄、居家弄，又西有方弄直通仓街至北陆门，又西有曹家弄，又西有莫家弄；自县治南而东有喜雨巷、鱼鲜巷、潮鲜巷、清水巷、桑园弄；南而西有观音堂弄、纪家弄、官弄，又西有米棚弄、王家弄直通小陆门，又西有仲家弄。

至1949年初，平湖城区街弄共有145条，其中街路22条，里弄123条。但经历了400多年风霜雨雪的平湖城墙，自1952年起，就逐渐消逝在人们的视野之中……放眼全国，原本城市所必具的城墙也大都已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