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读书日,图书馆却已是久违。樱花开了又谢,借阅的书籍杂志还躺在我家桌子上有待归还。疫情关系,图书馆还未完全恢复到之前的开放时间,城市书房那明亮温暖的灯光只在记忆中闪烁。想起来惭愧,以前住所距离图书馆远的时候,保持着每周一回借阅的频率,现在离得近了,投入到阅读的时间反而少了。
唉,难免叹息。有句话说,一个人的成长史,就是他的阅读史。从书籍中汲取的营养,或多或少影响着个人的气质修养,而反过来看,选择阅读何种书籍,或许更能体现个人的趣味取向与成长趋向。
几年前,曾有记者也是因读书日前来采访,略翻看我的书架,一句话脱口而出:“都是文艺类么……”事后,我有所回顾,发觉自己着实是个“文艺分子”,从小到大,贪看的书籍无非散文小说一类,对于科普人文等杂书,涉及少之又少。细想起来,有点恐慌。既然阅读史等同于成长史,那么我的成长呢?就这么“文艺范”,与日渐增长的皱纹可不大搭。
散文,相对真实可感,跟随着作者的情感脉络,视野、情绪,总会随着作者的波动而动。往往,一段时间,我会盯住一位作家的全部作品。年少时候,阅遍三毛,为这位现代漂泊者倾倒,而事实上的影响真的有,至今我所向往的异乡,从来不是繁华闹市。经历了一系列的阅读燥热,很多作品、作者渐渐隐去,此刻脑海中跳将出来的,是韩少功的《山南水北》。“山南水北”这个词语,至今被我引用作为古时“阳”字的解释,这源自当年阅读中的深刻印象,也算是除了阅读快感之外的一点小收获吧。近期每逢必读的散文当属李娟出品。李娟是身处新疆的汉族女子,跟随妈妈在新疆各处谋生,经营小杂货店、做裁缝,而后离开家人,外出打工……与为了求异求变,刻意去体验非常规生活的写者不同,她的文字自然自在,又透出细小与美好的烟火气息,不见其自伤自怜,也不见其故作自矜,好似大片纯真烂漫的暖阳,笼罩着春日的原野,只照得人喜洋洋、乐滋滋。此刻码字,想到李娟的文字,隔着屏幕,仍然春由心生。另外,脑海中一搜就跳将出来的还有美国汉学家比尔·波特在中国寻找隐士、探讨隐士的社会身份及其本质的系列作品,如《空谷幽兰》等,语句质朴幽默,读来饶有趣味……想想自己对于散文阅读的取向,好像也有一番野趣吧。
我读小说似乎更多,除了盯着作者之外,还喜欢横向比较。迟子建的作品质朴醇厚,但《白雪乌鸦》其背景的惨烈也被作者一贯的温情冲淡,似乎难以匹敌李准的《黄河东流去》,葛亮的《朱雀》也是采用宏大背景,却是一次宏大的浪费。相比之下,确实俄国的现实主义作品占据了高位,所以相对来说,现在阅读小说,我更倾向于虚构类的。东野圭吾、麦家,都是心头所好。由于工作的原因,也会重读一些经典。最令我喜欢及感慨的,是《西游记》和《人类群星闪耀时》。读《西游记》,不仅惊叹于作者超乎寻常的想象力,更感慨的是对孙悟空形象的塑造,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从顽劣石猴,到斗战胜佛,犹如个人的成长,从懵懂莽撞,到持稳悟道。“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一语,道尽人生真谛。
《人类群星闪耀时》属于传记一类。传记与演讲稿,渐次进入我的阅读视野。阅读这些作品,能切实体会到伟人之所以成为伟人的不同凡响之处。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一声叹息,是感慨自己现在用于纯阅读的时间已少之又少。但其他俗务,也必然是人生种种。有所失去,必然另有替代。疫情期间,更关注的是网络上的各种声音,现在我惦记着的,是图书馆书架上近几期的《三联生活周刊》,还有网购的、尚在路上的《财新周刊》。文艺类阅读的倾向无意改变,而知天命之年,确实阅读的趣味曲线已在无意间改变了走向。
■金 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