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屋檐,斜斜地织就了一道朦胧的光幕,那光恰好落在了平湖市青少年抗战历史宣教馆的门上,等候在门口的朱赴农沟壑纵横的脸庞也被镀上了淡金釉色。眼前的一幕,温暖而又美好。
随着朱赴农推开木门,一张张抗日英雄的脸庞在明暗交错间微微起伏,似要挣脱时间的桎梏诉说往事。此刻,朱赴农分明是站在现世的晨光里,却已半身浸入历史的柔波。
朱赴农的背总是挺得很直,头总是微微向上昂起,穿着一身干净的民兵装,随身戴着一个扩音器——这是见到朱赴农的第一面。
农民出身的朱赴农今年已经75岁了,他有一件坚持了60多年的事情,做国防教育宣讲。“我既是农民也是兵,这身军装对我来说既是荣誉也是激励,我想把烽火岁月里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朱赴农说,他一直以来的坚持,还要从父辈口中那件让人痛彻心扉的事说起。
“我的亲人因此丧命,我怎能不恨!”
朱赴农的第一句话,情感之强烈、沉重,瞬间就将时光流转到了1937年11月5日。那一天,日军从金丝娘桥、白沙湾、全公亭一带登陆,杭州湾北岸陷入战火,也打破了独山港镇朱家墩的平静。“我的祖辈都在那务农,就在距离大海100米的地方。”朱赴农说道,“那天家里唯一的耕牛不见了,这可是当时家里的宝贝,我的爷爷朱寿金打算外出找寻。”
在出门前,朱寿金留下了一句“我马上就回来”,却未曾想成为了留给这个家里的最后一句话。家里的顶梁柱迟迟未归,所有人都着急起来,在村里挨家挨户的询问,村民们也都帮忙寻找,最终在海边找到了一个满身血渍的人。
“据我的父亲回忆,大家看到时都认不出是谁,面目全非、到处是血,我的家人们还是从‘6根手指’的特征确认,这是消失的爷爷。”朱赴农说,当时所有人都沉默了,悲痛万分却连收尸都不敢。“你问我为什么不敢?那个时候‘如果收尸,全家杀光’。”朱赴农悲愤道,为了不暴露行踪,家人只能将尸体草草埋葬。
随后的几天,抢劫、虐杀、烧房……满目疮痍。落叶要归根,就算家园已经没了,但朱寿金的尸骨要带回。于是,等风声小后,朱赴农的父亲来到海边埋葬地,挖出尸体。“尸体早已腐烂,只剩下骨头了,只能把尸骨装在菜罐里带回家。”说到情深处,朱赴农的眼睛也湿润了,那一年,他的父亲还不到13岁。
“历史必须铭记,国耻不能忘记。”
“我不执着于过去,但我要把这些故事讲给你们听!”
“过去的苦难激励着我们奋斗,去创造更美好的幸福生活。”
……
“当时听到这些故事就感觉内心有一股气,我想必须要让更多人知道这段历史。”朱赴农说。
1965年,“忆苦思甜”活动广泛开展,吃“忆苦思甜饭”是当年流行的教育方式,几乎人人都知“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这一年,朱赴农在平湖高中上学,他首次尝试在班级内向同学们讲述自己家的故事。“当时反响很好,大家都在呐喊,激发了不少同学的爱国热情。”朱赴农说。
就这样,从自己家的故事到鲜为人知的抗日英雄故事,从在同学间传播到在社会上宣讲,凭着一腔热爱、满身热血,朱赴农在这条国防教育宣讲路上一走就是60多年,并且还在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