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C03版:东湖·语丝

《灯下的呼吸》后记

□ 徐卫卫

1

这篇后记,居然写了将近13个月。

从2021年9月开始,写写停停,停停写写,直到今夜才完成。

2022年1月6日午后,我第一次读到了诗人郑敏《致诗神》中的两句诗:

我听到你的呼吸

风从林间传来消息

那日,是102岁的诗人离世的第4天。

我在这个午后揣摩这两句诗的意思。旋即想着,我的《灯下的呼吸》,何时可以让人读到。

2

2020年3月15日,太阳很好。那天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词组——灯下的呼吸。

这么多年来,我的写作基本上都是在夜深人静之际。

我将自己于夜灯下在电脑键盘上的敲敲打打,视为我生命的某种形态和程序。

由此,有了“灯下的呼吸”。

在这个题目被我敲打出来又尘封22个月之后,我终于可以把我这本书的后记写出来了。

这是我的第4本散文集。每一辑的文章,都按写作时间排序。最早的一篇,是发表于2010年4月的《思念》。而本书大部分的文字,写于最近这3年。文字将我的足印留在了12年的光阴中,并将此谱成了一支变奏曲。在我整理书稿的时候,一些篇章被我修改了。与其说这是一些文字的替换,不如说这是生命之树又添了几道年轮。

有人将生命视为被黑夜之手抹去的某些意义,这意义被隐隐作痛的月光夜复一夜地解读。

“浮现在天空中的月亮尽管一样,但我们看到的也许是另外一个东西。”今晚我将村上春树的这句话敲打在这里,我想说的是,在一个又一个夜晚,我将我看到的月亮用我自己的言语方式在键盘上敲打了出来。

3

我想起了故乡老宅二楼卧室梳妆台上的那架老式自鸣钟,每到准点就会发出悠长的报时声,总感觉那一声“当——”绵绵不绝,将夜敲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今夜,我想象着老宅的自鸣钟若是还在,那么夜深人静之时它的一次次响起,会是提醒我赶紧上床,还是催着我快快敲字?

想着43年前,张锡媛先生将师范学校大礼堂西北角的钢琴室钥匙交给我。

我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但是先生有先生的打算,先生当时想的是,说不定这个喜欢歌唱的女生,毕业之后愿意跟着她教音乐呢。

我深知张先生为我做了一切她能够做的。在她的内心深处,我是她无数孩子中的一个。

但是最终,我还是拿起了中文的教鞭。

不知道张先生是否因此而失望过,至少我从未在她的脸上看到过某种可以称之为失望的表情。若真的有过,若真的只是我没能看见她有过这表情,那么我想,依着先生的性格,先生的失望一定不会比自鸣钟的那声“当”来得更长一些。

张先生在古稀之年移居湖州,之后每次与她通电话,她总是在电话的那一端笑得一派响晴。只是,只是如今她只能在天上看着我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了。

4

有一天,我看着我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手,突然想起了这手当年在黑白琴键上全无章法敲敲打打的样子。

我不敢说,此刻我的敲敲打打,就合乎章法了。

我只敢说,每一下敲打,都是沙漏在星月下行走,是钟摆在暗夜里哦吟。

每一下敲打,不是呼,就是吸。

在呼与吸中,我一下一下地敲字,那噼噼啪啪的声音,便是我的歌唱。

我的歌唱如同我的呼吸,或粗或细,或强或弱,声声出自我的胸膛。

歌唱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音符在情绪的带动下,借着气息的原动力,经过发音器官,飞出生命之外。

现在我用舞蹈的手指,代替我嘶哑已久的喉咙。

曾给这本小书起过好几个名字。

但是最终,我还是将“灯下的呼吸”这5个字,敲到了书的封面上。

5

今晚,关于“灯下的呼吸”,终于可以告一个段落了。

在我差不多每个深夜都会将一篇文章发在朋友圈的那些日子里,有好些夜灯为我亮着,这我是知道的。

有一个深夜,笑笑、纸蝴蝶与小放,一个一个地在微信里跟我说话。

笑笑说,今天的文章来得早。

我说,今晚打算早点儿关灯。每晚熄灯,前后左右地看,我打算关的这盏灯,实在有点儿“孤独”。

小放说,老师每天都睡得好晚,以后要早点儿休息。

我说,我们都要争取不做夜猫子。

纸蝴蝶说,今天的文章早,刷到有点意外。

我说,争取以后不用意外啦。

纸蝴蝶说,是要早点写啊,才能早点休息嘛。

我说,我会加油的,纸蝴蝶监督下。

纸蝴蝶说,好嘞。

我说,拉钩。

纸蝴蝶就跟我隔空拉钩了。

那天是2020年3月15日,我很难得地在晚上9点04分就将当日的文稿写完发在了朋友圈。

我跟纸蝴蝶拉完钩的第二天晚上10点07分,纸蝴蝶的监督如约而至:“叮铃铃”闹钟响起,老师该发文章啦!

纸蝴蝶的闹钟响起的时候我还在拼命敲字,我没顾上去微信中溜达。

一小时以后我对纸蝴蝶说:亲爱的小棉袄,才写完。原稿很长,发在朋友圈的是压缩版。

6

在我的脑海里冒出了“灯下的呼吸”这个书名的第10天的午后,我跟我的责任编辑王天明老师说:相信所有的文字下面,都是光阴在涌动。相信那些飞逝而去的光阴,不止是存在了我的心中……

这是我与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的第三次合作。

此刻,我默默地向着遥远的北方,眺望,祝谢。

7

我还要感谢,那一盏又一盏的灯。

它们点亮了漫漫长夜,与我一起呼,与我一起吸。

它们或远或近地陪着我,让我的心不至于跳成了一盏孤灯。

想着,即便月光夜复一夜地隐隐作痛,黑夜之手终究抹不去这灯下的呼吸。

想着,即便是在暗夜,我也可以向着日光之上举目呢。

那光一直都在。

这是多么的好。

2022年1月12日20点51分于当湖北城

(徐卫卫新著散文集《灯下的呼吸》近期由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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