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英伦
当年武汉落雪了,静谧纷杂的白无声地覆盖了整座城市,雪化了,那是我们在一场“全民战役”过后看到的第一抹春色。
地铁回归拥挤,街道重返热闹,巷子里的早餐铺子和市中心的歌酒霓虹,就一如往常。两年后的今天,春去了又来,当阳光洒在草地,拂去冬日阴霾的时候,病毒却又再一次肆虐,春光突然隐去不见了。
意料之外的,我们这座小城也陷入了沉寂。作为一名高中老师,也开始了线上教学的居家办公时间,突然间仿佛又回到2020年的春天,我连续上了一个多月的线上课程,和学生一屏之隔,在互动区说着课本,也谈着疫情。
得知封城的第二天上午八点,正好是我的语文课。这天的课是鉴赏戏剧《哈姆莱特》。学生的作业里都在谈论着“生存还是毁灭”这个刺入人心灵的话题。他们之中有的联系到了当下的疫情:突然的肆虐,和毫无防备的接受,似乎一切都停滞了,生活看似摇摆、暂停。我看着孩子们字里行间的困惑和互动区的静滞,我慢慢道出了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心声——
这几年中,所有人的心里都有如哈姆莱特,但我们很少人会走进他的困境里,那一句“生存还是毁灭”,也同样适合我们扪心自问,面对命运赠予的这一场痛苦和迷惑,让我们直观穿越到了那个时空去感受哈姆莱特对人生的怀疑。这么多从武汉至全国,再到我们的故乡,在这一片迷雾中进退维谷时,是应该坐着躺平,还是向着看不清的前方走去呢?
我想那些无数的逆流而上的人,用自己的一片赤诚告诉我们答案,这世上本没有拥有超能力的人,他们只是无数平凡人中的一个个。
第一日的全员核酸,热辣的阳光照在那一件件防护服上,我看着站在那里的医护人员,脸上的汗珠随着勒紧的口罩带子滚落下来,鼻子是不由自主地一阵酸涩。第三日的全员核酸,我听到两位志愿者说着自己听到凌晨两点半的闹钟,“噌”地从床上爬起来,没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饭。平静的口吻,不带煽情,纯粹得让人心疼。
溢美之词,我并不想多说。
屏幕对面的孩子们在互动区默默点赞,我相信对这堂课,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困境,他们有了更多可以自觉自主思考的东西。
我们语文组的丹丹老师给整个年级的同学们布置了一个温情的课题:写一首发自真心的有关于疫情的诗歌。我想大语文的课题从来都是直指人心的,没有任何功利和目的的掺杂,把人文的关怀做成我们高中语文老师想要的样子。
一个特别的作业,让我一个老师收获了更多的真心。孩子们的世界总是那么干净,一首首早早发给我的作品,一字字发自内心的敲打,我禁不住在他们诗歌下面评论。印象最深的一首是《春天的样子》(节选)——
哦,原来,不是我忘了春的样子,
而是春有了新模样。
阳光下,防护服下,
白色的身影与玉兰花婆娑,
相互交织着。
那是春, 新的样子。
你听, 风里已经有了春的味道。
学生的诗歌让我回想起谷川先生有一句“一颗心和它可爱的尺寸”。
从武汉至今,我一直想着辜鸿铭老先生所谈到的中国人长久以来的精神,它真正让人感动的是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国人?我们现在已经知道,真正的中国人就是有着赤子之心和成年人的智慧并过着心灵生活的这样一种人。而正是这一种传承了五千年的温良使得中国人自然地产生了一种联结,一种联结起来的相互感召、相互慰藉。
我望着第七天的清晨那灰蒙蒙的天,为那些光芒感恩,默默地为春天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