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钱澄蓉 丁阮育 摄影 钱澄蓉 王 强
一年一度的西瓜灯文化节刚刚落幕，那一盏盏碧绿的瓜色透着柔和光的西瓜灯却久久留在市民的心中，酝酿着对下一次灯节的满心期待。瓜灯是西瓜灯文化节的重头戏，这是机器生产不出来的，只能依靠纯手工制作，今年79岁的沈伯仁便是我市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雕、挖、挑、刻、绘”，沈伯仁有自己独特的刻灯“五字功夫”，也在四十余年的刻灯生涯中，将瓜灯艺术从平湖推向更大的舞台。
制作瓜灯四十余载
今年西瓜灯文化节前夕，在沈伯仁位于城南新村的家中，房间里堆了几乎一地做好的瓜灯，一个个瓜灯玲珑剔透，等待着被点亮后大放异彩的一刻。沈伯仁一一作介绍：“这些年做的大多是单独的灯，最早做过串灯，做过叠灯，每年9月是最忙的时候，有时要做到深夜时分，可是我乐在其中，这灯就像我的孩子们一样，看着它们亮起来好看的样子，我自己也开心。”说完这些，他眼里满是笑意。
沈伯仁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平湖人，可他对这项平湖的传统艺术却热爱到了痴迷的程度。1977年，沈伯仁从部队退伍，来到妻子的老家平湖定居。那年，他第一次见到了小城里的西瓜灯。“我从来没有想过，西瓜还能刻成灯，有趣极了。”那年仲夏，邻居家孩子们手里提的一盏盏西瓜灯着实把他惊艳到了，“近看犹如隔着层绿纱，朦朦胧胧，颇具诗情画意，远看则碧映团圆，让人浮想连翩。”后来，从书上看到这样一段描写西瓜灯的文字，沈伯仁觉得恰当得真正好，有着美术功底的他，跃跃欲试。
西瓜灯其实不好刻，刻轻了，光透不出来；刻重了，瓜皮要破，影响美观。那些年，沈伯仁没少琢磨各种刻灯的技巧，也是在这过程中，他认识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一刻就是9年，直到有机会展示。1986年夏末，好友上门找到他：“老沈，我们打算自发在湖墩办个西瓜灯展，你参加不？”“来！一定来！”沈伯仁忙不迭地答应。那一次，刻了什么，他已然记不得，只记得20多盏西瓜灯被齐齐地挂在东湖公园走廊葡萄架上，夜空下的瓜灯摇曳生姿，璀璨如星，光芒四溢的景色至今他都能描述得清清楚楚。“展出了三天，看的市民可多了，我们天天晚上都在那，别提有多兴奋了。”这样的灯展持续了两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再继续下去，这让沈伯仁颇为遗憾。
不过，这样的遗憾并没有持续很久。1991年6月28日，平湖撤县设市，当天的新闻发布会上播放了介绍平湖的两部电视片——《金平湖》和《碧翠的西瓜灯》。也是那一天，平湖人民从此有了一个特别的节日——西瓜灯节。
在平湖，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大多能记得那次灯节挂在入城口的一串别致的瓜灯——“平湖瓜灯”四个字组成的西瓜串灯惊艳了不少人，原来孩子们夏夜提在手中的小玩意竟也能做得如此精致大气，让人耳目一新。而这串瓜灯正是出自沈伯仁之手，那时，他已经是平湖小有名气的刻灯人了。“也是从那一年起，我觉得自己的手艺有了更大更广的展示舞台，刻灯的劲头也更足了呢。”沈伯仁笑言。
每个过程都精雕细琢
“刻瓜灯除了一些美术功底，最重要的还是耐心。”刻瓜灯的每个步骤都是手工完成的，这是一个慢工出细活的过程，像沈伯仁这样有着几十年经验的刻灯人，做一个瓜灯短则几个小时，长则一整天，若不是真心喜爱，没有足够的耐心，恐怕不会坚持那么多年。也正因为如此，这小小的瓜灯在工业化的今天，显得尤为可贵。
沈伯仁的瓜灯做得精致，跟他一丝不苟的刻灯态度有很大关系。无论是作底画写字还是雕刻，无论是掏瓜瓤还是装底座，每个环节他都精雕细琢，做出来的瓜灯玲珑剔透别致美观。在做瓜灯时，沈伯仁先搬来一个凳子，摸着西瓜，他会稍作停留，脑中会先过一遍要刻的画面，然后再动手。将圆弧形的刀尖嵌进瓜皮，灵活地转动刀身，旋转，滑行，刀尖流畅得就像在跳一曲曼妙的华尔兹，瓜皮顺着指尖往下倾泻，刚刚脑中想象的画面就这样在他的手下流淌。如今，无需在瓜上作好底画，他直接上手就能刻，这样的流畅，没有捷径，沈伯仁坦言：“和卖油翁一样，‘惟手熟尔’。”
“惟手熟尔”，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和别人的刻瓜工具不同，沈伯仁有一整套属于自己的刻刀，这些全是他几十年来自己设计自己制作的。刀身是用铅皮热水壶的瓶身做的，容易塑性，用来刻灯又刚刚合适，刻大多花瓣的用宽刀身，刻细小花纹的用细刀身，斜锋和平刀用处也各不相同，大大小小的刻刀能在桌上排成一大排。而掏瓜瓤的勺子也很不一样，一把长柄掏深处，一把短柄掏近口处，“这两个勺子是用盛饭的饭勺做的，我特地去五金店让师傅给再加工的，这么多年用得可顺手了，掏干净一个瓜比别人快了好几倍。”沈伯仁说。
说起瓜灯最迷人的，还是被点亮的一刹那，透出各式各样的图形，而沈伯仁对于需要雕刻的图案内容，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一般的瓜灯图案都会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写实作品，我最得意的作品系列还是‘东湖十景’。”沈伯仁边说边拿出他厚厚的创作画册，翻开画册，是他完整的对东湖实景的素描，里面的每一处景致都是他现场写生而来。而这么多年，每次创作的精品瓜灯，他都留有创作底稿。“手工在纸上绘制图样，摸上瓜，下刀一气呵成”成为了沈伯仁创作的流程，而这也成就了他的又快又稳又精的刻瓜灯技艺。
“守护着传统我很幸福”
2016年，沈伯仁成为了西瓜灯技艺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他带着一把刻刀辗转了许多不同的“舞台”，把这项独具特色的平湖民间传统文化推荐给越来越多的人。1993年的春节联欢晚会、2010年的上海世博会中国馆浙江周、2011年央视综艺频道元宵晚会、2013年国际动漫节……沈伯仁刻灯的舞台越来越大越来越国际化，西瓜灯也跟着走出了平湖走向了世界，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平湖、走进平湖。2010年的世博会现场展示刻瓜灯的一周，给沈伯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组委会给的‘任务’是一天2个瓜，现场制作，向游客展示，一到刻瓜时间，展位前就站满了人，其中不乏各种肤色的外国友人。”沈伯仁说，虽然文化不同，但各地游客对瓜灯这种烟火气和艺术感交融的表现形式都表示了极大的兴趣，这也坚定了他要将西瓜灯技艺传承下去的决心。
这些年，让沈伯仁欣喜的是，他发现愿意跟着他学刻瓜灯的“学生”越来越多了。“我不搞什么开班收徒，愿意学习刻瓜灯的人，无论年龄大小、有没有美术功底，我都愿意教。”沈伯仁说，在他眼中西瓜灯本就是过去乡间丰收时节，农民们表达喜悦、分享果实的一种方式，虽然通过后人之手成为了一项艺术创作，但西瓜灯的根还是在平湖百姓间，只有人人都喜欢，愿意动手制作，才能让西瓜灯有源源不断的生机。几年来，沈伯仁刻瓜灯讲堂从幼儿园办到老年大学，听课群体从乡间农民到外国留学生，刻灯的基础技法讲了无数遍，但他却依旧孜孜不倦，“只要有精力，我会一直刻下去、讲下去。”他说。
每年金秋的西瓜灯文化节，都会吸引无数人慕名而来，西瓜灯美则美矣，但保存时间却不长，成为众人心中的遗憾。为了让瓜灯造型能保持得更久，沈伯仁费了不少心思，寻求瓜灯“保鲜”的秘诀。请教过一些专家后，沈伯仁最终锁定了——苯甲酸钠这种化学制剂。虽然有了大方向，但是谁也没有用这种方式给瓜皮防腐，浓度多少、是涂抹还是浸泡、用药时间多久……这些问题都需要一一解决，于是在2012年的暑假，沈伯仁顶着酷暑一次一次地做着这项实验，3个月以后他最终找到了在适量浓度浸泡5到10分钟的瓜灯，可以多保鲜3到5天的效果，这项技术如今也被应用于西瓜灯文化节精品瓜灯展上。
沈伯仁对于刻瓜灯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多年来创作的瓜灯作品已经集成了一本厚厚的相册。翻开这本“瓜灯相册”，能看到不少漂亮的作品，有些内容紧贴时代步伐、有些用丙烯颜料勾画上了别致的图案，还有一些突破了传统瓜灯“形单影只”的形象，以“组合”方式出现的瓜灯组，成为满足大众眼福的一场饕餮盛宴……瓜事年年兴旺，瓜灯岁岁添彩，而沈伯仁也愿意用自己独特的刻灯艺术将西瓜灯推向更广大的舞台。
（本版部分照片来自资料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