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开学季,每每这个时候,就想起当年自己考大学和离家上学的情景,想起父母为我准备上学用品的情景,想起那只简易的木箱子。
那年父亲在镇医院上班,母亲给食品公司装鸡蛋,就是将食品公司收购的鸡蛋装箱,然后运送到省城。这样的活我也能干,于是跟随母亲去食品公司。先给木箱铺一层麦糠,然后放一层鸡蛋,鸡蛋和鸡蛋不能相挨,一箱鸡蛋要装几层,装完之后便有人封箱,那时是计件付酬。我们姐弟四个,父母负担挺重,仅凭父亲一个月五十多元的工资实在艰难,所以,母亲就一直打零工。刚好放假,我也跟着母亲打短工。
当时公司的领导问及我的考试与升学,母亲高兴地说了我考学的情况,又顺便问能否买一只鸡蛋装载木箱给我用。领导爽快地答应了,我和母亲十分高兴。箱子是木板钉的,毛边,有缝隙,上面一块木块盖着。箱子带回家,我就去街上买了合页和铁闩安装在上面,再用白纸糊了里面,这便成了我上学用的箱子。父亲说,他会在我入学之后抽空找顺车给我捎去。
那个时候,还没有被罩。母亲将被褥拆洗干净之后,再缝上被挡头,保护被子顶端不脏。如果脏了,拆掉那块挡布,洗净再缝上,方便。母亲又给我扯了布料,将毛毯包住,像缝被子一样缝好。我帮着母亲,母亲不时指点我,说以后自己要学会这些普通的针线活,拆洗都要自己去做。
那个箱子很快就被这些东西装满了,急用的我自己先带走。九月不冷,薄被褥和衣物捆在一起,其他的都装进了箱子。我高兴地抱了抱箱子,冲着箱子笑着说:“我坐班车,箱子你坐顺车直达,我在学校等你。”说得父母都笑了。
我联系了一起去学校的6名同学,这样,父母也都放心了。捆扎好被褥,最外面是塑料纸包裹着,我们像解放军那样背起被包,手上还提着包。一位年龄最大的同学带领我们,到市汽车站后,他先给我们登记了住处,然后我们就各自住下。第二天一大早,又是他叫醒我们,让我们赶快准备上车。这天晚上,同行的同学问及我的行李怎么那么少,我说还有一只箱子,不久就会捎来,有同学便表示也让父亲捎带,我高兴地答应了,说到学校再给父亲写信联系。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手机,只能书信联系。
下了车,师范学校的一辆大卡车专门迎接我们,就顺利地到达了学校。这所师范学校和当时的高中条件差不多。宿舍是原来的大教室改的,我们睡通铺,一张床板挨一张床板,中间放着一排课桌。近处的同学有的带来了箱子,就放在自己的床板下面。入学将近一个月的时候,父母乘坐给省城送鸡蛋的车来到我们学校,一同捎来的还有同学的箱子。打开箱子,我看到了母亲给我做的千层底布鞋、粗布床单等衣物。之后,我找来几块砖,将放在床下的箱子支起,这样箱子就不会受潮。我还将自己的饭票、零花钱等东西放进箱子……
那个时候,校门口的收发室窗台上每天都会摆放许多来信,那可是我们每日下课后要围观的地方。能收到家里的来信,别提有多高兴了,家里的来信我也都放进那只箱子,想家的时候,掏出钥匙,打开箱子,然后躺在自己的床上悄悄看父母的来信……
那时每月21.5元的伙食费,国家供给,学校给我们办成了饭票,女生吃不完,我们男生基本够吃。饭票就锁在那只箱子,少量装在口袋。一般情况下不让家里再寄钱。那时候周六也上课,只周日休息,这个时候打开箱子,取点零用钱逛逛街。回来之后,常会打开箱子,取出家信,给父母写信,告诉自己的学习和生活情况。一学期只有寒暑假才回家,回家时,学校就将假期的伙食发成现钱。一个假期的伙食,足够我们去买车票回家,剩余的钱我们还能给父母买些食品和特产。
一晃40年过去了,每每提起那些事,孩子们总是说又翻老黄历了。是啊,如今日子好多了,有各式各样的拉杆箱子,自然也有被罩,更有时尚的衣服鞋帽等生活用品。上学也可以坐自家的车,或者飞机高铁……可是,那些曾经的岁月和往事以及那只木板箱子,总是挥之不去,在我的心里常常荡漾出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