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GHU·GUSHI

■记者 丁阮育 钱澄蓉 摄影 王 强 通讯员 倪春军

清晨5点，一阵鸡啼打破了曹桥街道绿野果蔬合作社农场百余亩瓜田的宁静。为了照顾好这些瓜田，朱卫一家直接将家安在了附近的一个大棚里。伴随着鸡啼，朱卫和父亲最先醒来，简单的漱洗之后，一天的劳作就开始了。

朱卫小心翼翼地拨开瓜藤，避免伤到西瓜，他说，这叫探瓜，看看瓜藤的颜色或者轻轻地敲一敲，他就能知道瓜熟了没有。“20多年的经验了，一般瓜越熟声音就闷，脆脆的声音多半还很生。” 他对自己挑瓜的经验很有自信，倘若顾客对一个瓜的好坏有质疑的时候，他会果断切开，让大家一起来看看西瓜到底好不好。爽快又豪气，让他赢得了不少回头客。他却笑言，在部队时养成的直爽脾气，大概是改不了了。

朱卫在“探瓜”

意气风发从部队走向瓜田

1976年，朱卫出生在新埭镇泖河村的一户普通农户家庭，是家中的独子。18岁那年，他参军入伍，来到了美丽的天山脚下。那三年，他常常会看见大片大片的瓜田和切开了甜得如蜜一般的新疆西瓜。“因为家里就盛产西瓜啊，难免会在心里做个对比。在部队时，我还常和战友们唠，说家里的西瓜跟新疆的有啥不同，也有好吃的，可他们大都跟我说，肯定是比不了的，新疆西瓜多好吃呀。那时我就在心里头盘算着，回头到家了，我也种种，看看能不能有朝一日也比一比。”朱卫说。

和很多年轻人一样，他也有一颗不羁的心。退伍回来后，他去过机械厂干过一段时间，总觉得那并不是适合自己的路，只能作罢。直到1998年冬季的一天，盘旋在心头很久的念头再也抑制不住了，他跟父母提起了想种瓜的事。未曾想，这个提议在家里炸开了锅：“我们家就你一个儿子，送你读书送你当兵，回来还要种田？”“现在有几个年轻人还往田里跑的，你这都是些什么想法？新埭企业那么多，去厂里才是时髦……”一切都是意料中的反应，朱卫手一挥：“不管那么多，我去借钱，我就是想种瓜，当个农民也很时髦的！”他直接堵住了父母的话。

那年年底，他自己拿出了所有的积蓄3万元，又跟好朋友借了2万元，承包了村里的18亩瓜田。“农时不等人”，搭棚、翻土、平地、摊膜、除草、育苗、移栽、施肥……这些必须在特定的时节，忙碌又有序地干完。除了种瓜，他还套种了茄子、黄瓜和毛豆，心想着，哪怕第一年西瓜没种成功，也不至于亏本。

朱卫总是感谢在部队的那三年，因为不管是勇气还是毅力，都是在那三年中锻炼出来的。他更感谢父母，虽然嘴巴上不答应，可看到他起早贪黑一点都不像心血来潮偶一为之的样子时，也帮着打起了下手。那段时间，父母也悄悄拿出了自己的积蓄。一张张百元的大钞兑换成了一叠叠的十元零钱，分装在几个红色的塑胶袋里。每天天快黑的时候，朱卫的父亲就会拎着一袋子的钱走到过道边的田埂上，吆喝在瓜田里帮忙的大叔大婶们结算一天的工资。在朱卫如今的基地上，仍然有不少当年帮工的老工人，提及那段岁月，大家都记忆犹新：“那时候的小朱很拼呐，那个时候那样肯干的年轻人还真不多，所以跟着他干也很安心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一年，他的瓜田喜获丰收，单是卖西瓜就赚了近3万元。瓜甜，他的心里更甜。

朱卫种植的马铃瓜和新品种西瓜（资料图片）

100个大棚结了2串葡萄

1999年，尝到甜头的朱卫将瓜田从18亩扩大到了30亩，同样获得了不俗的收获。这背后的艰辛，只有干活的人才知道。每年的11月到3月是朱卫最忙的时候。瓜田里搭着大棚覆着膜，太阳出来后，棚里的温度升得很快，哪怕是凉爽的秋季，基本在上午9点就有近40℃，到了中午甚至能达到60℃，所以种瓜是一个起早贪黑的活。“一般天没亮就起床干活，一直要干到九十点的样子，然后才能回去稍作休息，等太阳下山再来。”4月底，头茬瓜上市，他的生活才可以稍微闲下来一点。

瓜棚里产出的第一批瓜被称作头茬瓜。人工授粉、掐掉坏苗、按时施肥、及时除草，所以头茬瓜算是最精心照料的一批瓜，口感和卖相也最好。“甜度都在12度左右。头茬瓜是最好吃的，个头大，特甜。”朱卫说，错过了头茬瓜，再想吃到好吃的西瓜得等到8月底，因为那时候光照足，晒了一个夏天，所以西瓜是非常好吃。

这些，都是20多年的经验积累而来的。

2002年，已经小有名气的朱卫和朋友一起去上海承包了150亩瓜田种瓜，2003年又去桐乡承包了100亩地，2004年在桐乡又扩大了100亩……那几年，他种植事业的版图越绘越大，涉及的种类也越来越多：桃树、多心菜、芦笋……

成人的世界，总归是有得有失的，人生也不会永远一帆风顺。2005年的台风“麦莎”，就在一夜之间掀光了朱卫在桐乡的100亩西瓜大棚。“真的是一夜之间呀，搭建大棚捆绑用的都是广播线，就是护套线，只比小拇指细那么一点儿，都没能经受住这场台风，刮得七零八落的。”那些大棚算是全毁了，朱卫却仍然觉得挺庆幸的，“毕竟在七八月，最好的一茬瓜已经收获了，做农业的，哪有不遭受天气风险的，大不了也就是重头再来吧。”

的确是重头再来，100亩的大棚，他和伙伴们一一恢复，接着立马种上了多心菜和莴笋来弥补损失。

在朱卫看来，人这一辈子，光考虑现实也挺无趣的，如果能对生活持续保持热爱和激情，也不失为一件快乐的事。他就喜欢挑战。2004年初春，他和朋友在金山区承包了50多亩田，搭起了100个30米见长的大棚种葡萄。

那一次，天不遂人愿，等到收获的季节，100个大棚里只委委屈屈地结了2串葡萄。那天，他和朋友在葡萄架下支起了桌子，痛痛快快地喝了场酒，乐呵呵地品尝着仅有的两串葡萄，被酸得龇牙咧嘴的，碰杯的时候却不忘调侃自己一番：“西瓜大户到底种不好挂在架子上的葡萄，再来再来，还得继续努力！”

苹果西瓜

“我能把爸爸小时候吃的那种瓜培育出来”

作为土生土长的平湖人，从小就是吃着平湖西瓜长大，年少时声名远播的平湖西瓜是他记忆里最正宗的夏天的味道。在朱卫的印象中，父亲总会告诉他，正宗的平湖西瓜是椭圆形黄瓤的马铃瓜，可遗憾的是马铃瓜一度因产量过低，上个世纪60年代末在平湖已经销声匿迹。作为当年新一代的种瓜人，这也成为朱卫心中的一个遗憾。

2010年，在外“颠簸”了10余年的朱卫，终于下定决心回家发展自己的农业产业，于是就在曹桥街道孔家堰村包下了30亩大棚，种起了果蔬。2012年，朱卫听到一个消息——平湖要重新试种马铃瓜，这让朱卫有些跃跃欲试。那年，平湖从中国种子库调取了3粒宝贵的马铃瓜种子送往海南进行重新育苗，育苗取得一定进展后，平湖市的农经部门寻找种植经验丰富的种植户，重新培育、复种马铃瓜。通过层层选拔，朱卫和另一位本地种植大户脱颖而出。

2014年，从农技专家手中领到1亩马铃瓜种子的时候，朱卫是说不出的激动。回到基地后，他整理出了基地上最好的一个大棚，开始第一次的试种。“一日看三回，心情是兴奋又急切。”朱卫回忆起刚刚开始试种时的那段时间，那种小心翼翼伺弄的心情至今他都记忆犹新。就这样几个月以后，一亩田结出了瓜形硕大的马铃瓜，产量却只有普通西瓜的三分之一，不过这硕大的瓜形让朱卫十分欣喜。可切开后的马铃瓜却十分不给面子——颜色浅黄、瓜瓤少汁水就像棉絮一般，根本不能食用，第一次试种失败！

可朱卫的尝试并没有因此结束，在随后的近6年时间里，朱卫不断尝试和改进，在2019年夏天，朱卫的马铃瓜终于试种成功了。“分5批，不同时间种下去，每一批的种植细节都一一作了科学比对，授粉、施肥等的管理非常重要，温度、光照一样都不能马虎。”朱卫说，也就是在这一年，他的马铃瓜终于试种成功了，特别是第二批瓜的品相极佳，像极了过去的马铃瓜的口感和甜度。“爸爸也惊喜极了，吃了一口就说有当年的味道了。”朱卫说。

“曹桥有农业基地种出了马铃瓜！”一时间这一好消息传遍大街小巷，纷至沓来的不仅是买瓜的订单，还有前来一探究竟的媒体。短短几天，不仅瓜棚里面的马铃瓜销售一空，朱卫也成了小城里的名人。

“试种成功的马铃瓜一般都在12斤上下，瓜瓤呈黄色，有黑色的子，瓜皮也比一般西瓜要厚。虽然外形上并不占优势，但它的口感却非常好，瓜瓤爽口，水分充足，甜度能达到12度。更重要的是，它个头大，完全能满足一家人的食用需求。”朱卫说，不少来他这里购买马铃瓜的平湖人都是冲着当年的情怀而来，而他也在不断改进马铃瓜的形状，让它更加符合市场的需要。

立体栽培西瓜

百来个新品种是别人听都没听过的

如今，朱卫已经是曹桥街道的名人了，走进他的基地大棚，“提味”西瓜、双色冰淇淋西瓜、苹果西瓜等不同口味、颜色的西瓜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这里的每一种西瓜，都是他试种的新品种，在种瓜的20多年里，朱卫尝试了100多种新品种西瓜，天南地北甚至是国外品牌，朱卫从不畏难，逐一尝试将它们引种到平湖。

在这些新品西瓜当中，用了两年才试种成功的双色冰淇淋西瓜绝对是这里的头号“明星”。说起双色冰淇淋西瓜，朱卫脸上显露着喜色，这种西瓜在翠绿的瓜皮内部，藏着红黄相间的瓜瓤，犹如双色冰淇淋。有了过人的颜值，它的口感也不遑多让。这种西瓜的口感很细腻，味道醇正清甜，甜度适中，酥爽可口，冷藏以后细细品味，甚至还能吃出冰淇淋的味道来。

这样高端品种的西瓜，味道新奇，种植的难度也可想而知。朱卫说，双色冰淇淋西瓜他种植了五年，在头两年里，因为品种的问题，一直没有培育成功。之后，他在宁波农科院和市农经部门的共同支持下，改良了品种，通过自己的摸索和学习，终于在2019年种植成功。新品种一经问世就引起了极大反响，双色冰淇淋西瓜的培育难度很大，成品率也低，所以每个售价高达200元。但即便如此，在市面上还是供不应求。

“我不喜欢就盯着几个品种大量种植，我更喜欢挑战各种新品种。”朱卫表示，对于引进新品种，他重来不轻信别人的推荐而试种，早些年他就学会了用电脑查看一些官方农技网站，从中“相看”一些适合本地种植和本地人口味的西瓜。一旦有合适的品种，朱卫必定自己上门考察，学习种植技巧、购买高品质的种苗。就这样，在不断追求下，朱卫成了大家眼中不一样的“瓜农”。2019年，朱卫的大胆尝试迎来了“丰收”，包括马铃瓜在内的30多个新品种，先后试种成功，今年这些新品种已经在曹桥的一些基地内大面积种植。

种植西瓜，朱卫是认真的。除了创新种植品种之外，朱卫还创新了种植方式。为了给一些特殊品种西瓜一个最好的生长环境，朱卫自己动手，改建传统的钢结构大棚。在一些经过“改造”的大棚里，朱卫采用了立架栽培的方法，每一个结果的西瓜都用网“架”了起来。正是通过这样的创新方式，西瓜成熟得更慢，能量的积累更多，甜度等各方面表现也会更好。

如今慕名而来的市民和游客越来越多，朱卫正在用自己的种植技术打造大家对平湖西瓜的新形象。通过他这扇窗口，将平湖西瓜的金字招牌推得更远，让更多人知道平湖西瓜、喜爱平湖西瓜。

朱卫栽培的马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