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辞赋作品中提及的香草名目很多，据不完全统计，光《离骚》的篇章中就记载各类香草二十五种，出现频率达四十余次，如兰、蕙、芷、芙蓉、杜若、木兰、薜荔、荃、菊、菉、箷、艾、樧、花椒、辛夷等，都是今天的楚地广泛生长的香型植物，综合《九歌》、《天问》、《九章》、《渔父》及其他四章，共记载香草鲜花四十余种，引用次数达一百二十多回，可以说，其三分之一章节都有草之素雅，花之香魂。

在屈子的《楚辞》中提及次数最多且笔墨重彩描述的有兰、蕙、若、茞，其次是木兰和芙蓉，兰为兰草，即春兰、秋兰、幽兰、石兰等兰草的总称。蕙也是一种香草，常与兰、若、茝等香草并列，被称为香草之中的“四大美人”，如《离骚》“岂维纫夫蕙茝”，《招魂》“光风转蕙，汎崇兰兮”，《惜往日》“谓蕙若其不芳”等。若又叫杜若、杜衡，《离骚》中说“杂杜衡与芳芷”，《九歌》中说“采芳洲兮杜若”。茝又名白芷、芳芷，都是在水泽边生长的香草。《离骚》中说“杂杜衡与芳芷”，《招魂》中说“菉蘋齐叶兮白芷生”，《九歌》中说“沅有茝兮澧有兰”。《楚辞》中的芙蓉，是指生长在水中的荷花。《离骚》中有“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的表达。《九歌·湘君》“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中的芙蓉，也言指荷花。木兰，是一种香木，《离骚》中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的句子，现在还是一种观赏林木。荃、荪为石菖蒲类的香草植物，在屈原笔下多用来寓意君王。其他不再一一赘述。

《楚辞》开创了“香草美人”的修辞手法，因而香草在自然本义之外，又赋予浪漫而多彩的象征意义。用香草比喻忠贞高雅之士，比喻高尚的节操，比喻美好的事物，在国危民难、政治昏庸、狐狼当道、忠奸善恶不分的政治环境下，依然孤清于世特立独行，守着“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的超然出世的做人境界，也毅然决然地保持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的本真。也常用香草的之“香节”表达自己“不顾其死，不改其节，以香为任，留香于世”的气节与理想。

《天问》、《哀郢》、《惜往日》、《悲回风》等章节如诉如泣百转柔肠，借“香蕙之摧折，杜蘅之枯槁”来诽讥楚政对忠贞正义之泯灭、视清高节操如草芥的无奈和悲催之情怀，同时也表达了屈子“宁付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的坚定坚强和宁折不弯，呈现“屈子不屈”的伟大精神和高贵人格。虽披沥肝胆报国无门，却矢志不渝不改初衷，面对屡屡而来的打击困厄，不自暴自弃，不随波逐流，“夫何彭咸之造思兮，暨志介而不忘。万变其情岂可盖兮，孰虚伪之可长”？文中博古通今，旁征博引，用了大量鲜活的实例抒发了自己的操守鸿愿，而用挖心抛肝的比干、投水自尽的彭咸、耻食周粟的伯夷、割股飨主的介子推、哀泣救楚的申包胥……以之明志，与尔同节。正如其学生宋玉诗曰：“何时俗之工巧兮，灭规矩而改凿，独耿介而不随兮，愿慕先圣之遗教。处浊世而显荣兮，非余心之所乐。与其无义而有名兮，宁穷处而守高。”屈子一生无论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跟山川结伴，与香草为伍，兰质蕙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洁身自爱，坚守大道，其家国情怀和民族志节都值得世人敬重和称颂。

□ 常 伟